孟摘月的脸庞上还带着湿润的泪痕,她的声音哑了哑,双眸望着他的面庞,喃喃道:“本宫……本宫有过驸马,也不是完璧……”
“那不一样的。”许祥道,“公主,那不一样。”
“有什么不一样!”孟摘月半跪下来,伸手扯住他的衣领,在这种突如其来的逼近之下,她身上烂漫的花香突破了血气缭绕。“你说,有什么不一样?!”
她这么流着眼泪,这么声音沙哑,他却不能抬起眼,不能与她四目相对。
许祥道:“奴婢是真的残缺了。但您……只是遇人不淑,殿下永远是完璧,不会因为别人而有瑕。”
孟摘月缓缓地松开手,跌坐在地上。
她不顾忌地让地面弄脏裙子,伸手捂住了脸,那股如洪水涌来的伤痛包围着她。孟摘月终于在男人的口中得到关于“贞节”的第二种看法,终于在封建观念的壁障里寻找到刺破不公的那把利器。
可这利器却先扎穿了她自己。
公主在他面前流泪,哭得不能自抑,一旁的杜月婉悄然靠近,扶着孟摘月的臂膀,为她擦拭脸庞上的泪痕。
许祥垂落在身侧的手动了动,但最后还是落了回去。
大约过了片刻,孟摘月借着月婉姑姑的支撑而起身。她眼眶通红,唇上印着一层齿痕,只看了许祥一眼,扭过头道:“你说你不配,其实只是不愿。许祥,本宫告诉你,这天底下没有配不配,只有愿不愿。”
“与你相比,残缺的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、实则羞辱绑架于人的腐儒。而你,是完整的。”
孟摘月说完了这些话,提起裙摆,转身离去了。
许祥终于抬起头,望着她的背影。
作者有话说:
本章参考了《孤城闭》的人物心理。即“残缺”的部分,《孤城闭》当中,男主向女主展示自己残缺的身体,女主次日与驸马圆房,对男主说,现在我也残缺了。
身体的残缺并非残缺,能让一个人真正卑微的,只有不堪的灵魂。
只要灵魂清澈,我们永远都是完整的。
八月中, 一股深秋寒意卷席了皇城。
董灵鹫是亲自督促着、亲眼看着郑玉衡养伤的,在此期间, 太后娘娘跟小郑太医的一概亲近之举, 便只到抚摸拥抱而已。容易牵扯到伤势的事情,她也不允许他做。
这是太后娘娘对他的垂悯。她向来这么仔细、这么温柔的。
在这期间,皇帝跟他只发生过很隐约的针对,两人纵然有些彼此不容的锋芒, 但在董灵鹫身边时, 这些针锋相对都被寒风掩盖熄灭了。
更多的时候, 是郑玉衡主动退让一步, 让皇帝陛下不至于动怒, 才维持住了眼下这个局面。
秋日里,刑部侍郎魏缺入内觐见。
他止步在珠帘外,神态恭谨:“……福州上报的消息大抵便是如此, 地方长官已经先行开仓放粮,娘娘虽先免了今年的赋税, 但荒年流民不止,还需赈济,请上示下。”
董灵鹫掀了掀案上的文书:“秋收之时, 最怕有这种时候。虽是一州之灾,可放相邻几州的仓廪赈济, 地方上没有不说闲话的, 又或者也杜撰出一些难处,反而讨要国库的资粮。便是从国库拨出来,层层下去, 也没有几个清正到丝毫不贪的地步……要放粮, 得选出一个钦差, 不然这银子到不了百姓的手里。”
她换了个坐姿,又道:“皇帝在廷议时是怎么说的?”
魏缺道:“陛下准了相邻几州放粮,又从国库里拨出,赈济灾民。”
“钦差呢?”董灵鹫问。
“陛下还未提及,六科里议了几轮,还没定下。”
董灵鹫点了点头,说:“徐尚书前一阵子收敛了不少。土地、户籍、赋税,招抚流民……本就是他的分内中事,但这个人虽有才干,却无文心,这种差事,他不会揽的。”
魏缺道:“老尚书们年迈,舟车劳顿,不愿到南方去,也是常理之事。”
董灵鹫看了他一眼,道:“魏卿觉得谁可堪用?”
魏缺拢袖下拜,垂首尊敬道:“下官愿为娘娘分忧。”
董灵鹫意外地看着他:“魏叔满,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,你要是想吃地方上的贿赂回扣,联合他们来坑骗国朝的赈济钱粮,哀家可要夷你的三族。”
她这话轻飘飘的,多以威吓为主。董灵鹫还没有过夷三族的懿旨,哪怕当年的造反谋逆,她也只是提出了满门抄斩的提议,明德帝有时便会同她说,檀娘自年少起,便有些慈悲为怀的气度,只是她不吃斋、也不曾念佛,那一丝佛性,只是时隐时现地留在她身上。
但更多的时候,她仍是一个残酷的掌权者。
魏缺,字叔满。他听闻太后娘娘唤他的字,颇有些受宠若惊,回道:“臣不会给娘娘动此重刑的机会,必会尽心竭力。”
董灵鹫闻言便笑,摇首道:“是为了什么吗?”
魏缺道:“下官的祖籍在福州,福州老家里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