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里的蛔虫。
孟摘月伸手接过了瑞雪的活儿,给董灵鹫盛了一碗汤,一边动作一边跟孟诚道:“那小皇子呢?也不带来看看。”
孟诚淡定地道:“小孩子烦着呢,难道你能哄?”
孟摘月不说话了。
眼下没有外人,所以吃饭时也拌上两句嘴,否则在大庭广众、或有外臣在前,他俩是不会开口的。
董灵鹫全程安静听着,一言不发,只慢条斯理地用膳吃饭。她偏头看着身畔的窗,目光眺向远方的天地相接处。
瑞雪兆丰年,近来更是一场接着一场,马上要过年了,宫中扫也扫不过来,故而她嘱咐了宫里的小丫头太监们不许玩冰,一则容易玩忽职守,二则……哪年都因为结冰摔着不少人,要是一时不慎,再摔断了腿、留下残疾,就变成了终身的大事。
董灵鹫不常开口管事,但她一开口,杜月婉必然仔细经营,所以入冬以来,还没听说过有谁溜冰摔着腿,但背地里在雪地里胡玩还是有的……大多的宫人十三四岁,正是玩性大的时候。
董灵鹫正想着这场雪下完,估计又能垒高一层,西北角那几个经年的老房子是宫人居,要是给压塌了就不好了……她还没思考完,就见到一个影子从外面窗前经过,刚走过去,然后又退了几步,转头看向她。
董灵鹫下意识地露出微笑,然后又收敛起来,示意了他一下,意思是诚儿跟盈盈都在,隔着一层窗纱,她的动作有些许模糊。
郑玉衡会错了意,冲着她眨了眨眼,然后身影掠过窗前——找个后门进来。
自从小郑大人习惯从这里走之后,就连前殿值守的内侍、女使们,也拦他不住了。后面的小门又是瑞雪姑姑手底下的人看守的,早就让他“渗透”,全都是小郑大人的共犯。
郑玉衡从一个孟诚、孟摘月都意想不到的方向摸了进来,而且还跟上次似的,一踏进慈宁宫,就仿佛找到了安全感,看都不看地埋头钻进来,他眼睛里只剩下董灵鹫的位置,伸手拨开瑞雪姑姑,干脆利落、习惯成自然地坐在董灵鹫身边,接过用具,继续低头给她挑鱼刺,边挑边道:“……鲫鱼?你不是不爱吃这个吗?”
董灵鹫转头看着他。
郑玉衡见她不说话,疑惑地抬起头,跟她对视了片刻。
董灵鹫道:“盈盈爱吃。”
“盈……哦……”郑玉衡继续低下头挑刺,“她昨天在归元宫大骂陛下胸中只有一己私心、不识货。他们俩都气得够呛,今天还得回去休息措辞,明日再战呢。”
说到一半,他突然想到,盈盈爱吃?公主不在为什么要上这道菜啊。郑玉衡忽然背生一股凉飕飕的冷意,抬起头,看见坐在对面的两人。
小皇帝的眸光幽幽发凉。
公主殿下笑里藏刀。
郑玉衡默默地握紧了筷子,往董灵鹫身后躲,可惜太后娘娘身量纤弱,就算穿着冬日厚厚的衣袍,也没法儿把他遮挡起来。
对方四只眼睛,每一只里头射出来的光芒都跟钢刀似的。郑玉衡只能悄悄腹诽,心想你俩到慈宁宫来“找个公道”,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儿啊,明明我都两头劝了好几天了……结果这兄妹俩根本不带我。
一点儿也没将小爹放在眼里。
这下好了,你俩统一战线了。
郑玉衡正快要绷不住的时候,董灵鹫道:“给钧之添一副碗筷。”
“是。”
不多时,赵清将一套崭新的餐具摆在郑玉衡面前。
他虽然不是第一次上桌吃饭了,但因为方才说了小皇帝跟公主的事儿,不仅不占理,简直心中有愧,只得一声不吭地接过,低调装死。
这顿饭的气氛似乎更古怪了。
董灵鹫也不在意,她现下对儿女之事越来越随心,简单来说就是看缘分,儿孙自有儿孙福,不管儿孙我享福,一改往年辛苦操劳、仔细盘算运筹之态,觉得很多事都是“区区小事”,诚儿和盈盈自己就能办妥。
至于争吵和辩论……通往正确的道路总是曲折的嘛。
等到一顿饭用完,董灵鹫喝了清茶漱口,才忽然跟郑玉衡道:“外面的雪积了多深了?”
郑玉衡:“最深的地方没过小腿肚。”
董灵鹫沉吟片刻,道:“好……但也不好,意头虽然是好意头,但清理起来麻烦着呢。这个你看了吗?”
她点了点孟诚和盈盈为之争吵的那本书册。
“看了。”郑玉衡老老实实道,“这几天都是我陪着劝的。”
孟诚哼了一声:“你就光劝朕了。”
“多亏了郑大人。”公主托腮笑道,“本宫可是听了你不少劝呢。”
郑玉衡无语凝噎。小皇帝一碰就尾巴炸毛,公主殿下不仅不单纯了,还学会了什么叫阴阳怪气……这是谁教的啊?许秉笔吗?
董灵鹫轻咳一声。
两人立刻装得乖巧起来。
“王先生既然让盈盈将修撰后的《大殷律疏议》交上来,那么,想必他也是认可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