啪地将袖子扯回来,站起来道:“别当朕真不会杀你!我忍你很久了!”
郑玉衡伤心道:“那陛下杀了我吧,我都二十七日没见到太后了,活着也没什么意思。”
说完又仰头望向金龙吊顶,抬指擦掉脸上的水痕,道:“我还不如做一只飞蛾。”
孟诚深深呼吸,他突然很想念今夜之前那个面无表情、冷酷毒舌的郑爱卿,这人的脑子指定得有点什么毛病……他吸了口气,稳定情绪,重新又坐下来,戳了戳他的肩膀,道:“别哭了,朕给你放假。”
郑玉衡擦泪的手一顿,希翼地看着他。
“朕把上次的假也一并放给你。”孟诚大方道,“你替朕去看望一下母后,请她快点回宫。”
郑玉衡看着他点点头。
孟诚道:“我平时看你挺冷静的,怎么发病发得连个预兆都没有。”
“否则也不会有情难自已这个词了。”郑玉衡说完,又连忙表达谢意,赶紧道,“陛下还是知道我的,你真是我的好兄弟,我一辈子谢谢你,我这就回去收拾,明日就走。”
说罢便起身告退,离开归元宫时,还听见门口的紫微卫赞叹说,“郑大人忠君报国、夙兴夜寐”云云……
孟诚看了看面前的改税变法的文章和奏折,后知后觉地反应——郑钧之你有病吧,谁是你好兄弟?!
……
坤宁行宫。
董灵鹫甫一住进来,先是见了德太妃和几位旧相识,然后便在一处叫尘墟小筑的院落里住下,养花钓鱼,修身养性,纵着皑皑在院子里疯跑,把缀着花的秋千架挠得爪痕斑斑。
她隔绝了一概拜见,不理尘俗,又没带几个人来,清净自然,除了略略清寂些,算得上神仙日子。
在这清净的一个月中,董灵鹫调和心境,将这二十年来所见之事编为一本书,以民间话本的形式讲述,模糊了朝代,自称“风月主人”。
倒不仅仅是写故事,更多的时候,她是在反思和回看所经历的半生,并且为那份遗旨调整心境……因为她依稀中得到了命运的感知,预见到那些终末的字迹将在他的手里反复摩挲、在他的口中反复诵读……她不得不郑重。
雨过春凉,董灵鹫跟慧知师太在院落中辩难、下棋,临近和棋时,树上睡觉的皑皑从枝叶间掉下来,扑到董灵鹫怀里,带下来的枝叶花苞散落棋枰,将棋局搅得一片乱。
董灵鹫抱着猫笑着摇头,落月庵的慧知师太也豁达大笑,连连道:“救了贫尼一负,可以称作一只好狸奴了!”
董灵鹫揉它的脑壳,轻声低语:“不乖的小畜生。”
“这分明是夸它,哪里是骂?没有胜负之言,才是野趣横生之局。”师太道。
董灵鹫道:“师太真真是疼坏它了。”
她一松手,皑皑趾高气扬地爬到桌子上,没有郑玉衡的争宠之后,这只猫愈发地无法无天。
慧知师太转而看向董灵鹫,道:“昔日施主来落月庵一晤,仿佛有说不尽的心事,如今贫尼一观,倒是心事散去,疏朗开阔得多了。”
“师太慧眼,”董灵鹫道,“我先夫早亡,不须我忧虑,儿女已长成,也算成器,如今的心事,只在那一个冤家。”
慧知师太掐着佛珠捻了捻,道:“施主若不嫌,贫尼为您卜算一番,要是能早早了此红尘冤孽,以施主的佛性慈悲心,必能修宏愿大德、成再世菩提。”
作者有话说:
孟诚(闭上眼):好兄弟……(睁开眼)郑钧之!!!
小皇帝对小郑已经很好啦,基本可以说是他能做到的好兄弟的极限了……。
快要完结了,越收尾越难orz,放心不会出家的,娘娘是佛门得不到的慧根x
风月主人:出自苏轼《临皋闲题》,原文为“江山风月,本无常主,闲者便是主人。”
董灵鹫还未回话, 身着淡黄罗裙的赵清从不远处走来,上前问候慧知师太, 并禀道:“娘娘, 郑大人过来了。”
董灵鹫跟师太道:“这便是我那个小冤家了。”随后又看赵清,“清儿,你领他来见我吧。”
赵清应了声,不多时, 便见到一身素色竹叶纹饰常服的郑玉衡从院落的圆门迈进来, 他身量高挑挺拔, 神采奕奕, 如松柏修竹, 更有几分芝兰玉树之貌。
慧知师太赞叹道:“钟灵毓秀,丰神俊骨。”
董灵鹫笑而不语,并不表态。等到郑玉衡停在两人面前, 拱手行礼时,才微笑望着他, 道:“我听闻你在朝中很有一番作为,声名已是一日响亮过一日了,怎么特意拨冗来寻我?”
因有外人在, 郑玉衡不说是自己想来,而是找了个借口, 道:“陛下遣我来的。”
“坐。”
赵清拿了把藤条编的椅子给他。
郑玉衡刚一坐下, 就看见在宫里便自恃宠爱、无法无天的御猫皑皑。皑皑方才还扬着尾巴高高兴兴的,一见他来,耳朵和尾巴都垂下去, 不情不愿地喵一声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