袭?受袭的怎么想都是百姓,不会是庙堂上的诸位啊!”
“陛下。”“陛下。”
又有数人起身,面露羞愧之色,对着薛玉霄的背影行礼跪下。
一人动则众人动摇。
薛玉霄没有看她们,只是说:“那只是俘虏,是敌寇,是丧家之犬,不是你们的主子。”
“陛下!”
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。
薛玉霄道:“你们的国主在这里,不在千里之外的胡营。”
她转过身,对众人字句明晰地开口:“朕会御驾亲征,攻入鲜卑夏部皇庭之内,亲手将新可汗斩之,收北方三十二部,过沧河,越崇岭,统一天下。我要你们牢牢记住,你们所侍奉的国主是我,我能杀尽胡虏!”
“陛下——!”
众人尽皆跪地,虽无一言相劝,但其中已有泣泪者。
不过三声陛下而已,先是惊疑、畏惧,再是惭愧内疚,而后则悲壮痛苦,令人喘不过气来。帝王威重至此,让许多人几乎反应不过薛玉霄的决定。
她朝军府道:“各位皆是朕的爱将,明知我的心思。传我旨意,命周少兰将拓跋慈的首级砍下,派使节入鲜卑皇庭,将此头奉于新可汗,就说,朕来杀她了。”
“是!”
薛玉霄又道:“后勤粮草之事仍然交给凤阁调度。张叶君,你做粮草督运。”
张叶君深深俯身叩首:“谨遵圣命。”
满座衣冠低首悲泣。她们在陛下的这番话中,想起了故去的王丞相,想起她临终前向北高呼——但悲不见九州同,但悲不见,九州同。
薛玉霄没有将这哭声听下去,只是道:“凤阁拟旨,拟好了送给我看。茶要凉了……喝一口吧,你们当中很多人,其实没吃过苦,也并没有忍受过。”
她不再多谈,步出殿内。
……
为准备征伐之事,军府名将倒是轮流过来拜见。薛玉霄挨个见了面,看她们或是直接、或是含蓄的讨要先锋官职,她一概交给李清愁去管。
数个时辰后,薛玉霄回太极宫陪凤君用晚膳。天尚未晚,裴饮雪想要起身布菜,被薛玉霄按坐下来,抓住他的手摸了好一会儿。
裴饮雪任由她抚摸,徐徐反握住,低声道:“我听闻你生气了?”
薛玉霄道:“嗯……倒也不算。只是有些时候,态度若不强硬一点,别人就会觉得还有转圜的余地。”
裴饮雪笑了笑,说:“我知道。你生得这样面容温柔,要是不硬邦邦的说话,其他人还觉得你很好欺负呢。”
“是这个道理啊。”薛玉霄轻声慨叹,凑过去问他,“我看起来真的很好欺负?”
裴饮雪盯着她,认真点头。
他的手指抬起,缓慢地抚摸在薛玉霄的面颊上,既是珍存爱重,又是意存怜惜,触摸之间仿佛又千言万语不尽。恰逢日暮斜照,霞光漫过桌案,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屏风上。
薛玉霄再靠近、愈发靠近,让他能碰到自己。在一片描摹眉眼的轻抚中,裴饮雪低声道:“把这个送给你。”
他抽回手,从袖中取出一物。
镶玉错金,锋芒似雪,是那柄价值十万钱的金错刀。
薛玉霄凝望良久,接过此物,先是叹息,随后又笑了笑,说:“好裴郎,怎么还在袖中带刀?”
裴饮雪静静望着他,岑寂少顷,回复道:“虽为利器,却因为陪伴你出生入死,几次远行。我一定要贴身存放才觉得安稳……”
薛玉霄说:“我必携之归还。”
裴饮雪上前抱住她,埋在她怀中沉沉地吸了一口气,低语道:“妻主,可有归期?”
“待孩子出世。”她说,“生女则名观宙,古往今来为宙。生男则名守真,抱诚守真,恪志不违,你觉得怎么样?”
“……都很好。”他轻轻地道,“出于你的口中,一定都很好。”
他的声音十分清润。
正是这种柔和温润,仿佛能将她的一切都包裹起来。哪怕是薛玉霄这样果决坚定之人,都在一瞬间心神恍惚,眷恋于温柔之乡。她垂下眼帘,心中震颤着泛起一丝将别的怅然,喃喃道:“宫中梅花开了,我折一枝带走……”
“……好,代我请托它,让我能梦见妻主。”
矢交坠兮士争先(1)
夏国王庭。
拓跋婴刚刚收服老可汗留下的部将,她在不久前的战役中反败为胜,将二姐拓跋慈赶出了锡林,回转王都,正式接受成为新可汗的仪式。
王庭内载歌载舞,胡人男子天性更为开放野性,穿着依稀可见的半露衣衫,露着胸膛在宴席中侍奉鲜卑贵族,饮酒取乐,宴席中夏国诸臣交谈。
“谁能想到万众瞩目的二殿下,却惨败于三殿下之手啊!”乌罗兰乞感叹道,“当初三殿下被齐人追至我城下,我还惊诧不已,以为是殿下能力不足,谁想到那齐人猛将出世,杀得人措手不及,这是时运不济之败,原非殿下之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