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来还挺快,现在再来学高中课程,发现也还不算太晦涩,多看两遍,也还是能懂。倒是赵明朗,因为毕业的年份比她长,学起来还不如她快。
七七年高考时间是十二月份,现在是五月里,离高考还有一年半的时间,想要吃透三年的课程,是要抓紧点时间。
这天中午,大家吃了饭都在休息,赵明月则坐在桌旁做数学题,突然听见隔壁传来哭声,赵明月侧耳听了一下,是堂妹明秀在哭。
她放下书本出去,看见赵明秀蹲在地上,抱着她的书包,头抵在膝盖上哭泣。明秀的大哥赵明刚坐在门槛上,面无表情地看着妹妹,明秀她妈面带怒色,嘴里骂骂咧咧:“姑娘家,能够写自己名字、知道算账就行了,读那么多书做什么,你难道还想考大学?读了大学也是别人家的人,浪费我的钱。”
赵明月皱起眉头,走过去安抚堂妹:“秀儿,哭什么呢?”
赵明秀抬起头,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,她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:“我妈不让我去上学,让我回来干活。”
明秀她妈又说:“早点死回来做事,你以为你读书不要钱啊,一个学期也要三四块钱。早点回来赚钱给你哥娶老婆。”
赵明月将赵明秀拉起来,走到二婶王招娣面前,笑着说:“二婶,现在是新社会了,男女都一样。你现在好好培养明秀,将来没准比儿子还孝顺呢。”
赵明秀的大哥赵明刚今年已经25岁了,人有点木木愣愣的,不是很聪明,加上家里条件不好,到现在都没说上媳妇,二叔和二婶急得团团转,到处在托人帮忙说媳妇。
王招娣说:“我不要女儿孝顺,我将来养老要靠儿子的,女儿是别人家的人,嫁出去就等于泼出去的水。她现在不帮着家里,我难道还指望将来她嫁出去了帮着家里?明刚也才念了两年书,她一个女孩子都念到五年级了,还有什么不满意的,你说我刻薄她了吗?”
赵明秀在一旁哭着说:“哥哥那是自己不愿意读。你让我把这学期课上完了好吗,还有一个多月就放假了。等我读完小学行不行,妈?”
赵明月看着堂妹,叹了口气,明秀就是太懂事了,为什么不为自己争取一下呢。这时她二叔赵德生挑着水桶回来了,看见女儿在抹眼泪:“秀儿怎么哭了?”
王招娣瞪着丈夫:“你管她哭什么,做你自己的事去。”
赵明月看着二婶,不知道说什么好。她二婶是个非常精明厉害的女人,没有上过一天学,但是家里一切都被她牢牢抓在手里,从丈夫到子女,一个个都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的,什么都是她说了算。二叔性子软弱,生的儿子也随二叔,父子俩都木木愣愣的,不怎么聪明,二婶要强,贪小便宜,从来不肯吃亏,所以跟妯娌婆媳以及左邻右舍的关系都不太好,她就像个刺猬一样,随时随刻都竖起了硬刺,准备扎向别人。
赵明月说:“二婶,秀儿这学期的钱都交了,你不让她去上学,不就便宜学校老师了?”
王招娣眨了眨眼睛:“那好吧,上完这个学期,就不能再上了。”
赵明秀破涕为笑,赶紧擦了眼泪,抱着书包跑了。
赵明月看着堂妹的背影,摇了下头,明秀的性子太软弱了,一点都不懂得为自己争取。上辈子她刚出嫁没多久,就听说了明秀投井自杀的悲剧。
王招娣看见比自己儿子小了七八岁的侄女都嫁出去了,儿子却还没娶上媳妇,心里那个着急啊,便到处托人帮忙,为儿子说亲。后来有个人家说,枞山坳里有户人家,家里条件不好,也生了一男一女,儿子三十岁了还没娶亲,留着女儿不给嫁,想要给儿子换一个媳妇。问王招娣愿不愿意。
王招娣听说有姑娘愿意嫁到自己家来,欢喜都来不及,也不管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,就同意了。这种女儿换儿媳的做法,民间有个说法,叫做棉花换纱,在很偏僻贫穷的地方曾经非常盛行。结果那边那男的是个半边瞎子,又矮又聋,根本算不得一个正常人,倒是那家的闺女跟明秀一样,非常漂亮聪明。亲戚朋友都劝王招娣,不能把明秀这样推进火坑里。王招娣铁了心要娶媳妇,哪里管女儿死活。十五岁的赵明秀就这样被定了婆家。
就在出嫁前一天,赵明秀失踪了,人们在一口废弃很久的井里找到了她的尸体。赵明月赶回来的时候,看见了堂妹冰冷的尸体,二婶一边哭一边骂,还在埋怨女儿没有嫁过去再死,赵明月看得心如坠冰窟,那场面一辈子都不能忘。所以她现在绝对不能再让这个杯具发生。
赵明月坐在家里看书,想到明秀的事,有些心浮气躁,怎样才能解决明秀的问题呢。其实赵明刚除了有点笨之外,倒也没有差到哪里去,而他娶亲最大的障碍,应该就是他妈。哪个姑娘都不愿意嫁到一个婆婆控制欲极强的人家去,而且赵明刚的性格又如此懦弱,什么都听他妈的,这一点确实非常难办啊。
下午去席场上工,赵明月没有看见于有芬,以为她去队上出工去了,也没在意。几个性格外向的小媳妇又在取笑赵明月:“明月,前两天沈书记找你,有什么好事啊?”